雨推迟,负责人还专门打来了电话。我问为啥,他说:「咱
们这可是天聚会,能看星星呢。」
晚上和陈瑶一过去,果然是天聚会,可惜星星有寒碜。
会场布置在东湖边,迎挂着个大红绸布,上书「平海老乡会」,连周遭的
洋槐都扯上了彩灯。平常也观过一些老乡会,多是些外省人,气氛那是异常
闹。平海嘛,离平也就一小时车程,真要说老乡,那大家都是老乡。
据说我们的老乡会曾经也搞得风生起,聚会时就像村委会换届。然而步
二十一世纪后,一切都完了——如同老老太太那稀稀拉拉的牙齿,早晚得掉
光光。
今天却有回光返照。人还真不少,三五扎堆,语笑喧呼,的。刚
跟几个熟人打完招呼,我就被陈瑶一把拽走。接着,在众目睽睽,她往我的卫
衣兜里掬了两大捧瓜。这着实令人尴尬。于是我说:「你手太小。」她说:
「手大有用,没了。」我不相信地在两个桌斗里都摸了摸,果然没剩几颗。真
是人肺腑啊,我的豺狼老乡们。
事实证明负责人还是很有一的。他人模狗样地讲完话,才又变戏法似地拎
来两个包装袋。目测有一袋是果。「也别吃太多,这玩意儿上火啊。」他用
平海话说。就这当,打东场方向过来几个人,就站在甬上,也没走近。但
负责人立迎了上去。一番拉扯后,来人才暴在惨白的路灯。
三男两女,其中竟有李阙如。一如既往,他那鲜艳的迎风飞舞,甚
是扎。这货倒尖,很快就发现了我,并脑似地挥挥手,说「靠」。果然
脑,打死我也不信他是平海人。另外俩男的叫不名,但个的明显过于熟。
稍一楞神,华联五楼那幕就猛然浮现于了脑海,还有古城墙埙的年轻人。而
在烟霞镇旅馆,我撞的不就是他么?搞不懂为什么,我就没来由一阵跃。
此时此刻,年轻人毫无血的脸上似铺了层银粉,少了些许颓废,却多了份乖戾。
而那矮个的倒真有印象,貌似还是中同学。至少在一中老校区时,他总在
场上踢球,和孟辰君他们一帮三线厂弟玩得好。能记得此人倒不是他球技多
超,而是他那佝背大结——上镜时还真有像冯小刚。再者,据说他爹
在平海市公安局,不是正手就是副手。没有办法,一中有太多的官宦弟。不可
避免地,他们都会成为我的同学。不过冯小刚人还不错,偶尔在在校园里相遇,
他也会微笑着打个招呼。正如此刻,他冲我了。而我的平海老乡们已有人
上前和一一矮起了近乎。
没有办法,三男两女给我们的老乡会平添了几分招聘会的气息。这鼓舞人心
的场面连我都禁不住要拳掌。然而,等看到冯小刚旁的女人时,某难以
名状的气便从我迅速升起。一时间,连湖面的涟涟光都有些刺目,周遭
变得清明起来。直到陈瑶一肘过来,我才如梦方醒。「张开张开。」她捧了四
五个橘就往我兜里。我一面撑开衣袋,一面又抬瞥了过去。女人挑丰满,
大概三四十岁,浅黄短裙恰如其分地裹圆的曲线。齐肩卷发的那张脸有
说不的熟悉,白皙丰腴,泛着丝艳丽的光泽。有像张也。她提着手袋,
四张望一通后,忽然对上了我的目光。说不好为什么,我立垂了。
「走啦走啦。」陈瑶挽上我胳膊,又递过来一个橘。我俩在会场瞎晃一通,
挨个别后,就上了湖心小桥。走了几步,神使鬼差地,我又扭扫了一。站
在洋槐彩灯的张也也正好望过来。片刻后,在丰舒展开的同时,她向我招了
招手。张也的鞋跟有,噔噔噔的。她站到桥上时,我真担心木质桥面会被戳
个窟窿。
「你是林林吧?」她拢了拢卷发,甩一利的普通话。我瞥了陈瑶一,
中一阵麻。「啧啧,不认识啦?我是你老姨啊!」这变成了平海土话:
「上次在姨家,都没时间照顾你。」
仿佛一束天光直刺而来,我心里登时明镜般锃亮。首先浮现在我脑海里的是
那个脸盆般硕大的,神秘犀利地黄衫女,其次就是某个叼着鞭的「黑
大哥」。当然,还有曾经教过我们地理的瘦猴——初三时有次教委来听课,他就
坐在我旁边。虽然也没多说啥,但我知这个细声细语的男人就是我若表到三
万里外的老姨夫之一。这位文化局的秀琴老姨不仅是「我的救命恩人」,这几年
老听唠叨,母亲跑剧团可全靠她了。「要没这么个事的亲戚」营业许可证
都办不来。但这个秀琴老姨变化实在太大,我简直怀疑是自己的记忆了岔。
「老姨啊?对不起老姨,我都没敢认来。」我笑了笑。其实我想说的是,
还真就不能怪我忘恩负义,您这得跟妖似的,谁不得懵。
「女朋友吗?真漂亮!嘿,姑娘。」老姨去拉陈瑶的手,又斜我一:「
光不错嘛林林。」
一向伶牙俐齿的陈瑶突然害羞起来,她向后缩着,死命瞟着我说:「老
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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