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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玉钗(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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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怕是连我为什么要费尽心血,维持这个排场,都不知。”

这有什么不知的?无非因为“陇西李家”的名望,不得不然。

“我是为你!”李太夫人说,“我有一个儿,不是没息的,我要替‘他’。将来得意了,尽量铺排,才不显痕迹。要不然,成了暴发的样,叫人看不起!”

李益这才真正明白母亲的持的苦心。而这番苦心,现在是该到他报答的时候了。一想到此,顿觉双肩沉重,不胜负担。

“你的事业,刚刚开始,离‘飞黄腾达’四个字还远得很。你倒已经不可一世,轻狂得不得了,这叫我伤心。我指望了半辈,不过是这么个小易盈的儿!”说着,母亲的掉两滴泪来。

这让李益惭愧得几乎无地自容,“娘!”他想了半天,才说一句话,“我……我听你的教导。”

“这你算明白了!”李太夫人嘉许地,“我不知替你打算过多少遍了。娘只有你一个儿,全副心血都在你上。”

李益不响,只以期待的光看着他母亲。

“李家这几年时运不济,可是名望究竟在的。重振旧家声,看来都要靠你了。”李太夫人住不语,然后,突地发问,“你自己想过你的婚事没有?”

这一问,问得李益心慌意。小玉的事,怎能在严峻的母亲面前吐只字半语?“没……没有。”他嗫嚅着回答。

“我可早就替你看中了。可是,也只不过看中而已。”

母亲的话费解,李益不由得追问:“是谁家的?”

“你想是谁家?你舅舅家的!”

“原来是表妹。”李益脑中,立刻浮现了一个满珠翠、亭亭玉立的少女的影。她,曾为他慕过的,然而他已久绝妄念,聘钱百万,从何而来?不绝此妄念,又待如何?

“怎么?”李太夫人问,“你自己的意思如何?总有句话吧?”

“我,叫我怎么说?”李益迟疑地答,“这聘礼——”

“为难的就是这一。不然,我早就主替你聘了。”李太夫人说,“且先不这些,明天再去看一看你舅父舅母再说。”

这是李益第二次来看他的舅父——范卢家,天最有名的少数望族之一。李益的舅父很多,此刻在洛的,是李太夫人嫡堂的哥哥卢章,以尚书致仕,定居东都;虽已优游林,但以卢家门生故旧遍天,所以在仕途中仍有不可忽视的潜势力。

拜见了舅父舅母,又请见表妹卢郁香。她是个格冷漠,不喜接近男的女孩,然而中表至亲,分不同,毕竟还是来了。

“表妹好?”李益笑相问。

“表哥好。”同样的寒暄,但声音中一气都没有。

“表妹越发落得天仙化人似的了!”李益向他舅母说。

“就是脾气还不改。”卢太夫人皱着眉回答。

“表妹还作诗不?”李益准备了几首旧作,抄在一个手卷上,笼在袖中,想找机会展

但是,答语让他失望。“早不作了!”她说。

“那么,也常读诗?”

“也没有。”

“然则,看些什么书?”

“佛经。”

李益冷气,说不去了。

卢太夫人倒有些过意不去,“郁香!”她说,“你也陪君虞到你书房去看看。”

“不!妈。”卢郁香不肯,却又不说原因。

“中表至亲怕什么?”卢章也怂恿着,“你不是常说,家里没有一个人可以陪你谈谈。连我,你都说我话言无味。你表哥可是好辞令——上月初,吏郎中到洛,特为来看我,说你表哥‘书、判、、言’无一不佳,言辞便给,更叫人激赏。这一来,你可别再成天怨着无可与言了!”

卢郁香还未有所表示,李益却赶拜谢:“舅父,太夸奖我了!”他转看着卢郁香,又说:“表妹生夙慧,通禅理,只怕我这钝人,不足与言。”

“听见人家说的没有?”卢章笑着对她女儿说,“拿话把你拘住了。快去吧,去斗斗你们的机锋,可别!郁香,不是我说你,”卢章皱着眉,看了李益一,“年轻轻的,学什么佛?”

李益会意了,报卢章以一个领悟的,然后向卢郁香微笑:“表妹,能让我瞻仰瞻仰你的书斋吗?”

“说什么‘瞻仰’,”卢郁香渐渐觉得她表哥不是那狂妄自大不识趣的人,于是便稍稍假以辞,“跟着我来!”

李益站起来,不慌不忙地朝上说:“舅父、舅母,我先跟二老告假!”

“去吧!”卢太夫人答,“回来陪你舅父喝酒。”

“是!”李益恭恭敬敬地答应一声,退后两步,然后潇洒地一转,追逐着余香,了回廊。

卢郁香的步伐很快、很稳。一折向北,南风扑面,她那紫罗衫上熏染着的香味,散播愈烈,把走在风的李益勾得心旌摇,兴起无数绮念。

满院绿荫,五楹舍,那就是卢郁香独有的小天地。由右侧雨廊踏上台阶,卢郁香站住了脚,吩咐侍儿:“先去煎茶。用我自己喝的那一。”

原来她是面冷心!李益心里有数,等她跨门槛时,赶代替了侍儿的职务,抢上去扶住她撩住裙幅的手臂说:“表妹走好!”

这一扶,直到她的书房才放手。她坐在杨妃榻上,笑着说:“你‘瞻仰’吧!”

李益自然要细看。第一就看到墙上一幅绢本墨的观世音像。袒趺坐,宝相庄严,但眉星目、鼻阔,是男人的面貌。右角题着一行正楷:“大历六年佛诞日弟卢郁香敬造。”

“行笔细而不弱,得杨光的遗意。”他,装行的姿态批评。

“难得,你居然是个行家。”卢郁香有着乎意料的知音之。她的画,学的正是与吴齐名的杨光。

“只是这不像女菩萨。”

这话可外行了。“观世音本是男。”她冷冷地答说。

“面貌倒有些像我。”

卢郁香笑了,“不害羞!你也?”她指着佛像前的香案说,“我朝夕礼?”

“那么,表妹,你再画一张给我。画上你自己的玉貌,让我挂在书房里,朝夕礼!”

那半真半假的语气,似笑非笑的神,耳目所及,陡觉心弦大震。卢郁香赶定一定神,故意呵斥似的答:“别胡说,亵渎菩萨!”

“哪里还有菩萨?你就是活菩萨!黄金铸像,香供养,我一个人的活菩萨!”

卢郁香大笑,一面笑,一面着气说:“越说越不成话了。”然后,忍住笑,作势瞪:“你再胡说八,我可要撵你!”但,话还没有完,她自己到底又忍不住笑了。

煎了茶来的侍儿,诧为异事,匆匆奉茶已毕,赶要到老主人面前去献殷勤。

李益告辞了,卢郁香也向父母过晚安,回自己院去了,卢家老夫妇却还在灯闲话。

“看来郁香这孩,跟她表兄倒有些缘分。”卢太夫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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