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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台柳(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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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办法形容我心里的——”

喜?”

“不只是喜,还有激。”

激公原?”

“那自然。但是,更激的是你。不,最激的是上苍。若非上苍安排,叫我梦也不着这样的好梦。”

柳青青又闭上了,轻轻地吁气,觉得舒畅极了!因为他说了她心里的觉。

“不过我也实在不安得很。”

“为什么?”她转过来,惊诧地看着他。

“我觉得太委屈了你。”

“如何委屈了我?我自己倒想不。”

“未成嘉礼,草草不恭。”

是的。这是个遗憾!未得老母之命,而且也没有人替他主婚,一切只得从权从简。然而,世上绝无十全十的事,留着些缺陷,反倒是载福之。她立即就想透彻了,同时也不以为那是个遗憾了。

“我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只要韩君平把我看成结发夫妻就行了。”

“那还用说?咱们本来就是结发夫妻。”

她知他说的是真心实话。但不知如何,意有未足。凝神静思,自觉不堪匹。婚姻一事,旧家世族以及力图上的清寒书生,都把它看得极重。结成一门好亲事,不但可以提份地位,而且能在仕途中获得极大的奥援,为事业的一助。而她自量,贫贱,又曾过别人的妾媵。将来韩翃中了了官,少不得有人打听他的家世,说他的嫡不过是一个商贾的堂妾,这叫他的面往哪里摆?

这是个无法解答的难题。前虽可不,但终有一天会来的,倒不如先提来谈一谈的好。不过,要谈的无从谈起,因此,她只怔怔地望着那一对红烛神。

“看!”韩翃喜滋滋地指着烛焰,“好大的一个灯!”

果然,烛光中生一个极丽的灯,可惜只有一支烛上有。

自然,她也还是兴的:“这吉兆必应在你上,明年闱,一举成名。”

“不!”韩翃提不同的解释,“这是烛,应在咱们夫妻俩上,相亲相,永结同心。”

他的解释比她的好。于是她把那个无法解答的难题,暂时抛开了。

门上剥啄数,惊醒了相偎相依、喁喁低语的新婚夫妇。柳青青站起来,整一整衣衫,问:“谁?”

“是我,飞羽。”

“房门未闩,你来好了。”

房门被缓慢地推了开来,飞羽探来,先小心地张望了一,不由自主地“扑哧”一声笑了来,赶,装得很正经的,但那忍笑的神,却更可笑。

韩翃有些发窘,柳青青却笑着呵斥:“鬼鬼脑地什么?”

“我想惊鸿的话好笑。”

“她说些什么?”

“她说,从此以后,她要烧天香了。看夫人烧天香果然有些好。”

“啊,”柳青青突然想起,“今天是十月初一。”

“香案已经摆好了。”

“待我先洗了手。打来!”

盥沐已毕,步前厅。廊上两盏绛纱灯,照暗沉沉的院落,仿佛晋昌坊的光景。只是一样烧香,两样心,柳青青越发虔诚了。

飞羽、惊鸿悄然侍立,韩翃只算观礼,另在一边。柳青青肃穆地燃着了香,正待向炉中,忽然想起该礼让丈夫在先,于是退到侧面,捧香在手,个侍候的姿势,了一个字:“请!”

“我也要礼拜吗?”

“自然。若非上苍垂怜,神灵保佑,你我哪有今天?”

“而且,”飞羽接又说,“夫人曾为郎君求‘早登上第’的愿心。郎君自己,也该祷告一番。”

这使得韩翃陡然想起,上月十五窃听她祈愿的景。彼时失魂落魄,只这份慕和恩知己的心,便到老死,也无人知晓。谁又想到,不过十几天的工夫,竟成了眷属。世事的变化莫测,实在难以想象,也唯其如此,更教人觉得此生可可恋。

“君平!”

一声沉静的呼唤,恰是有力的促,“呃,呃!”韩翃心甘愿地抢步上前,从柳青青手里接过香枝,毕恭毕敬地向上一举,香炉,然后撩一撩衣襟,跪地去。

他一面磕,一面朗声祷告:“弟,南韩翃,亦有三愿,诉请过往神祇鉴纳:一愿老母康;二愿夫妇偕老;三愿得有寸,报答知遇。”

来是柳青青磕默祷,以一心香,诉陈上苍成全姻缘的恩德,复为韩翃祈求,愿他的“三愿”得遂。

何以说“亦有三愿”呢?这“亦”字得奇怪!几时倒要问问他。柳青青这样在想。

“说穿了不足为奇。你那‘三愿’,我在别院,听得清清楚楚。”

“真想不到隔墙有耳。”柳青青惊异地说,“偏偏那一回许愿,就让你听见了。”

“不光是那一回。”韩翃没有再隐瞒的必要,“每逢初一、十五晚上,我总在别院徘徊,为了听听你的声音。”

“我不知,我一不知。”激动的柳青青在设想,若是早知了他如此默注,会在自己心里引起怎样的觉?

“你还是不知的好。”

“何以呢?”

“相思甚苦。”

对的!她想,自己本就如飞羽所说的,“一片心都在韩夫上”,但片面的钟,究竟还易于排遣。若是知他餐风饮,兀立中宵,只为了听一听她的声音,如此痴,必定更叫人牵挂肚,魂梦难安,那滋味可真个是难以消受的了。

“唉!”柳青青不免叹气,“若非上苍默佑,公原侠义,你我没有今天,那日可就不知怎么样过去了!”

“所以有了今天,我又不免忧惧!”

“何以忧惧?”

韩翃语不语的,终于挥一挥手说:“不提它吧!”

态度、语气,两涉暧昧,柳青青非追问个明白不可,“君平,”她神严肃地问,“你不该瞒着我什么,难你在南……”

“不,不,你完全误会了!”韩翃摇着双手,“我的忧惧是,怕将来有一天,你我万一以一不可知的原因,无法见面,那日才真的是过不呢!”

“原来是为此忧惧!”柳青青的疑虑尽去,极有信心地安他说,“绝不会的。你到哪里,我跟着你到哪里,只掇住你不放,还怕见不着面吗?”

“对!你可记住了,千万别让我一个人远门。”韩翃停来细想一想,真的不足忧惧,“只等侥幸中了士,不是在京里供职,便是外放去地方官。在京供职,自不必说;外放的话,亦可携眷。算一算,你我也不会有分离的日。”

“是呀!又不是供军职,兵营中不能带妻小。或者‘行人’之类的差使,奉使番,只可独行。”

“看来我是杞人忧天。”韩翃了两,“如今之计,唯有帷苦读。别的都不必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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