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2/2)

“什么‘痴汉等老婆’？”香君嗔，“‘皇帝不急，急煞太监’，不如你抛东西去。”

“我是哪个，原来是狐狸老妥！要偷汉，不妥，不妥！”柳敬亭顺奉敬了这一句，随又闪，指着侯方域说，“侯相公要打采了！没有你们的事，把箫引凤的那位天仙请来。”

楼中这时又换了乐，是琵琶与筝合奏的《百鸟朝凤》，大弦嘈嘈，小弦切切，加上叮当的云锣，极其闹。忽然间，众音皆寂，一缕箫声悠然而起，婉转而清越，意象中，仿佛云间双凤，联翩而降。侯方域鼓足了劲，却憋着一气，只等箫声一歇，便要喝彩。

就在这时，听得柳敬亭仰起一声断喝：“打采了！”

“侯相公！”柳敬亭笑，“还不打采？当心别人捷足先登！”

这不用说，是李香君夺得了魁首。侯方域顿时脸上飞金，比在“复社”会文压倒全场还要得意。

柳敬亭刚要开，只听楼上有人在喊：“老柳！”仰望时，贞丽笑招呼：“今日‘盒会’，不得闲。明日午后，陪了侯相公来吃茶。”

会也无非要惹得人心。到了翠楼，山人自有理。”

“你么！”李贞丽屈两指作势，“请你吃栗爆。”

说完，笑着走了去。香君也是翩然回，却又转过脸来，很快地看了侯方域一，才如惊鸿般消失在他的前。

香君这才不作声，从丫手里取过一方冰绡汗巾，裹一串殷红的樱桃，轻轻往栏杆外一丢。侯方域双手接住，打开一看，诧异地说：“好奇怪，如今竟有樱桃了！”说着拈了一颗放在嘴里。

“最妙不过。香小，恰如扇坠。”

于是侯方域将那枚檀香扇坠，看准了往上一抛，使的劲，刚够分寸，不徐不疾地升起在香君面前。她轻舒一臂，轻巧巧地捞在手里，看着侯方域，嫣然一笑，示意致谢。楼闲人，齐声喝彩，并都凝视着香君，要看她抛什么来。

“见了香，须有投赠。把样什么玩，抛上楼，就叫打采。投桃报李，看她抛什么来，便知有意无意了。”

“什么叫‘打采’？”

香君先把玩着那枚扇坠。整块檀香雕一双麒麟，手工极。她看一看、闻一闻，旁若无人。卞玉京急，着她说：“香，人家‘痴汉等老婆’似的，伸了脖在望呢！”

于是扑在楼窗的那些名，有的向侯方域笑招手，有的退了回去，旋即簇拥着肤如玉、瞳神如漆、羞不胜的李香君重又现。

“慢慢，慢慢！”柳敬亭拉着他的手说，“侯相公，你要会香，须备‘打采’之。”

等楼箫声一歇，随之响起一片笑，也有语声，辨得是品评技艺，推箫为第一。然后侯方域听得主人的卞玉京在说：“香，你满饮一杯！”

这一声犹如他说书说到张飞在当上大吼一般，把侯方域吓一大。楼挂着的灯，似乎都被震得摇晃。窗里扑来一群脸大变的丽人，最前面的一个面如满月，已近中年，是湘兰一辈的郑妥娘，伸一只白皙丰腴的手拍拍骂：“我是哪个？原来是麻老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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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茶，我呢？”

“有趣！”侯方域想了想，从一柄折扇上，解南海檀香所雕成的一个扇坠，问，“就用此打采如何？”

怪不得还不曾“梳拢”，侯方域看她才十六七岁，初发，艳如芍药，一时看得傻了，竟忘了该什么。

翠楼是卞玉京的香闺，在大功坊底，正对着魏国公府。远远就听得笙簧并奏，楼挤满了看闹的闲人。等他们走近了，好些人纷纷招呼“柳老”，让一条路来，容他们挤了去。侯方域站在天井里抬望去，只见竹帘卷，灯微动，窗里无数珠翠满的丽影，看得人缭，却不知哪个是李香君。

“休斗嘴了！”贞丽也香君，“你把果回了侯相公，我还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