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诗痴);理想是丽,丽容易导致疯狂(比如痴);理想是自由,自由容易导致疯狂(疯者最大的特是失去约束和规范)。理想者的疯狂通常以两形态现:一是“文革”,二是尼采。“文革”是者的疯狂,要把人民造就成神,最后导致了全民族的疯狂。尼采是弱者的疯狂,把人民视为,最后得自己疯狂。“他们想亲近你的和血”,“他们多于恒河沙数”,“你的命运不是蝇拍”……尼采用了最尖刻的语言来诅咒自己的同类。这狂傲和冷,后来被欧洲法西斯主义引申为镇压人民的哲学,当然事有因。
尼采毫不缺少泪,毫不缺少温柔和仁厚,但他从不把泪抛向人间,宁可让一匹陌生的来倾听自己的号啕。我也许很难知,他对人民的绝望,自怎样的人生验。以他而陡峭的神历险,他得到的理解断不会多,得到的冷落、叛卖、讥嘲、曲解、陷害,也许超了我们的想象。他最后只能把全泪倾洒一匹街瘦,也许有我们难以了解的酸楚。是他的一个假定,一个神的√-1,也是他全理想的接纳和安息之地。他疯狂是因为他无法在现实中存在去,无法再与人类友好地重逢。
他终究让我惋惜。孤独的愤怒者不再是孤独,博大的悲寂者不再是博大,崇的绝望者不再是崇。如果他真正透看了他面前的世界,就应该明白理想的位置:理想是不能社会化的;反过来说,社会化正是理想的劫数。理想是诗歌,不是法律;可作修的定向,不可作治世的蓝图;是十分个人化的选择,是不应该也不可能求于众加于众的社会制。理想无望成为社会制的命运,总是于相对边缘的命运,总是显得相对幼小的命运,不是它的悲哀,恰恰是它的社会价值所在,恰恰是它永远与现实相距离并且指示和牵引一个无限过程的可贵前提。
在历史的很多岁月里,尤其是危机尚未震现的时候,理想者总是一个稀有工,是习惯独行的人。一个关怀天的心,受到一分人乃至多数人乃至绝大多数人的漠视或恶视,在他所关怀的天里孤立无援,四野空阔,恰恰是理想的应有之义。一个充满着漠视和恶视的时代,正是生理想最好的土壤,是燃烧理想最好的暗夜,是理想者的幸福之源——主说:你们有福了。
好的日。
我呼着自由的空气,走了熙熙攘攘的街市,走了陌生的人,走了尼采永远不复存在的世纪之末。我走了使周围的人影都突然变小了的带光,记起了朋友的一句话:我要到光里去让你们永远也找不到我。我忘不了尼采遥远的哭泣。也许,理解他的疯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是理解人的宿命。理解他写来但最终没有去的话,更是不容易的——那是理解人的全可能。
在《创造者的路》一文中,他说:他们扔给隐士的是不义和秽,但是,我的兄弟,如果你想一颗星星,你还得不念旧恶地照耀他们。
1995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