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发表于1982年《上海文学》杂志,后收随笔集《面对空阔而无限的世界》。
黄连甘草,木梁石,各得其宜。矛盾的经验也就会统一起来,像人的两条,把人导玄学迷,把文学创作导向步提。
康德在他的二律背反面前十分悲观,认为那些命题只暴了幻想和荒谬,难题永远无法解决。后来,著名科学家玻尔提“互补说”,认为一些经典概念的任何确定运用,将排斥另一些经典概念的同时应用;而这另一些经典概念在另一些条件,是阐明现象所同样不可少的。玻尔用“互补”来调解“互斥”,提了“确定运用”和“条件”,对人们解决类似的认识难题有所启示。在玻尔这样的智者里,绝对真理只包在无数相对真理之中,而相对真理总有局限,不能离开一定的范围和层次,一定的条件和前提。离开这些必要的界定,讨论任何命题就都成了无法定论的玄学,现背反的迷雾也就毫不奇怪。一个国家的革命经验,对于另一国可能就不完全适用;一个作者今天的经验,对于他的明天可能就不完全适用。况分析,是辩证法活的灵魂。
但如果笼统地说文章有多法,创作素有“两可”之规,这说得太灵活,太玄奥,在实践中容易导致无所适从,恐怕也无益于青年。
这样是很麻烦的。但世界上只有机械教条才最省力气。这不奇怪。
等一等,作者无须注意自己的统一风格——这个命题难就不可确证?风格应该是发展的、动的、变化的,本不必要定于一,囿于一。血血,,作者成熟了就自然会有风格,完全不必人为地去“注意”。更何况风格的多样化才是作者成熟的标志哩。苏东坡既有“大江东去”的铿锵之声,也有“似还似非”的清音柔唱,并不把自己禁锢在豪放派或婉约派的圈。辛弃疾唱了“金戈铁,气吞万里如虎”的沙场壮景,也写过“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的田园小照。他们从来不忌题材、手法和调的多样化。现代的海明威也很有几笔墨,当代的王蒙也很有几把刷……这些事实雄辩地证明:每一次较成功的创作,都需要从零开始,需要找新的题材、新的思想、新的手法、新的调,非如此不会引起自己的创作,非如此也不会令读者满意——包括提醒你注意“统一风格”的某些读者。这步步求新实际上很容易改变既有风格。如果背上“统一风格”的包袱,独尊一家,独尚一法,画地为牢,作茧自缚,倒是不利于创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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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反现象好像还很多。比如:作者写不时不要写,这是对的;写不时不可松劲,卡壳之时要决心克服困难,创作难度越大越可能写好东西,这说法好像也不错。又比如:作者要勤写多写,力求产,熟能生巧么。这是对的。写多了容易滥,好作者“工夫在诗外”,不重写作而重察和酝酿,本不必求于“三更灯火五更”,这样说恐怕也难以驳倒……文章无定法,创作没有一定之规,大概确是前人的甘苦之言。面对复杂的艺术规律和艺术现象,以白诋青的偏颇无疑是害人的,害青年的。
1982年7月
说,但它同样是中国现代文学的珍宝。描绘自然,介绍风俗,陶冶,娱悦心,包括剖析非政治的人生矛盾,这同样是人类神文明的应有之义,是筑构真善人生境界的要务。
作者须注意自己的统一风格——这个命题似不必怀疑。孟文浩,庄文奇诡,荀文严谨,韩文峻峭……古人作品从来就有统一而鲜明的风格。鲁迅、沈从文、老舍、张玲、废名等人的作品,即便遮去了署名,人们也不难猜作者。风格是作者个的表现,统一风格是作者成熟的标志。今天写得“土”,明天又写得“洋”;今天来京味,明天又来“傅雷”,五八门闹个大杂烩,东一西一,这样的作者岂不是自阵脚,失去了自己稳定的思想见解和专的艺术追求?……
人们不应希望一劳永逸,不应希望万能而通用的文学药方。评说者也许只应去分析作者和作品,因地制宜,对症药,使其扬避短,各得所用。作者们也许只应分析自己的现状,反省缺,清查条件,再加上自我设计,从而决定自己遵循何创作指导。这样,上述命题可能就会因时因地各自找到适用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