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2/4)

“他们说将死之人都会回光返照。”季之白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自己听到自己说的话。

两人往外面走，初颜说：“之白，之前带你看过我家里的风信，知我为什么喜风信吗？它很难养，但它一旦生存来，就有无穷的生命力。”

脚底发踏在雪地的声音，两人并肩走着，琉璃灯一闪一闪。

季之白永远都会记得那个晚上，被算命先生预言的晚上，母亲昏迷的第七天。

都这个时候了，只要有一希望，刀山火海，季之白也会去，问：“谁家的车可以去？”

刚家门，大就很着急地说，母亲断断续续地烧低烧，村里的医生来看过，不建议打针，只能持续消炎，再用巾理降温。不过依然反复无常。

初颜往脸盆里倒了一盆新烧开的，的巾在她手中来回翻腾之后，她把巾敷在了季之白母亲的手上。

季之白没想到初颜会来，前几日还是自己去安她，可现在，自己陷了无尽的绝望之中。

看着发愣的季之白，初颜走了来，把琉璃灯轻轻地放在桌上，走到病床前，摸了摸季之白母亲的额和手，两人沉默良久，房只剩季之白母亲鼻里冒的重的呼声。

“易桥叔我知，可是你怎么知他敢去？”

天一亮，他去请了镇上医生来家里诊断，医生看了仍是摇，但建议他们送市区医院。看了一外面糟糕的天气，要不是风雪已停，步行都艰难，别说去市区了，就算是去往镇上，也难，就算路能行，也没有人敢开车去。从家里到市区的路，都是冰封的。

“邻组上的易桥叔，他家住在另一边。”易初颜指着往北的方向。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他呢，早年发大，镇上都淹了，是他开着车蹚过了一沟。”

“不妨一试。”

“我妈说，人的手心有了气，整个人都会舒服起来。”初颜说。

季之白激

大约是夜十二，一直昏迷不醒的母亲，忽然抬起了手把上的被掀开，嘴里喊着。外面风雪如此之大，室烧着炭火，温度也不，不可能。把被盖上，母亲又伸手掀开，但母亲的手终归是没了力气，最后只能掀起一的被角。无奈，将盖在母亲上的一床被完全掀开，母亲才没再挣扎，呼竟然没了之前的急促，慢慢平缓来。

“应该在等我的两个。”

村里来过两位算命先生，算命先生都说季之白的母亲熬不过今晚，让人提前准备好请锣，所谓“请锣”，一是悲送，二则是告知逝者已逝。

“也许她有什么放不，还在等。”

虽然不信算命先生，但两位还是照了。

夜晚降临的时候，三弟坐在母亲的房间里。

“早听说他财如命，他有一辆车，我猜你只要给他双倍的车钱，他准能去，不行就三倍。”

这个夜晚，弟三个都没睡，等着天明。

初颜不再说什么，又静坐了一会儿，季之白送她门。

季之白在黑夜里看到了她倔的脸庞，从容而定。

初颜永远都如初见般让人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从前陌生的抗拒消失了。

两位拖家带终于在风雪中徒步了家门，三弟免不了抱在一起痛哭。

晌午也没有找到敢去市区的车，季之白只恨自己不会开，要不怎么都是要去的。连续七天七夜的大雪，石井镇已是肃杀残冬，苍莽银白，再看不到其他颜，满山青柏的翠绿，也被屏蔽了。

易初颜大大地着气：“我知哪里有车能送伯母去市里的医院，就看你敢不敢去。”

了院门，一个影远远地朝他走来。

季之白去村主任家求助，主任听了先是一愣，原以为他是来商量丧事的，没想到他执意要找车去市人民医院。主任只好带着他走遍了大半个村，此路难行，无人敢应声。

季之白反想去找镇医院的医生，但据说因为停电停，镇上的医院都是关门的，只有一两个医生在值，即便是这样，他也要抱着期待去。

再厚的积雪，终有化的一天，初颜又说：“山断，就换一条路，万劫不复的时候，就学会幻想。幻想不是什么好事，但会让我们没那么煎熬。”

“你有过万劫不复的时候吗？”季之白问完就后悔了，初颜这几年经历的苦难远比他多，可是前的大雪纷飞，连路都看不到，何谈路。

树影恍惚，影单薄，韶华抵不过苦楚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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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风雪停歇了。

“之白，人都会有山断之时，我们生来本就充满了苦难。”初颜停了来，望着落满了杉木树的积雪，季之白侧看她的眸，如墨一般。

除了季之白持吊着盐，医生没再开任何药，母亲的呼仍然跟在医院一样，时而急促时而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