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3)

张发魁朝我大吼：“我他妈的就不难受吗？杨森死了，我不难受吗？那么多弟兄死了，我不难受吗？”

他还没有说完，一歪就咽了气。

是谁在叫我？

日本鬼在我们连左侧的阵地撕开了一个，杨森的睛血红，他吼叫着：“弟兄们，给老冲呀！”他抓起一支步枪，上了刺刀冲了过去，我起鬼刀跟在他后面，冲杀过去。一时间，阵地上充满了此起彼伏的喊杀声。那个黄昏，我挥舞着鬼刀，不知砍了多少个鬼的，鬼退去后，我的两条胳臂都麻木了。

我们把壕沟挖好后，中秋节就到来了。那天早上，我们每个人领到了两个烧饼。我吃东西快，从小就被岭镇人说成是饿死鬼投生，所以那两个烧饼很快地被我了肚里。我刚刚喝完一，日本人的炮火就覆盖过来，有些士兵还没有吃完烧饼就被炸死了，一条炸断的手臂飞到我前，我看到那手上还攥着半个烧饼。

宋其贵顿时号啕大哭。

我蹲来，杨森颤抖地朝我伸一只手，仿佛要抓住什么，但他此刻什么也抓不住。我沉痛地对他说：“连，你一定要住呀，你不会死的，不会！”

“麻，麻，快过来，连不行了——”

我大地着气，脑海一片迷茫。

阔大的嘴久久没有合上。宋其贵也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我会这样，他非但没有害死我，反而让我当了排，而他就是我排的一个兵！那时，我并不清楚是宋其贵偷了我的枪，把我上了绝路。我的事让新保安五团士气大震，为后面的公山血战打了心理准备。

宋其贵哭了，他哭着看着我说：“连不行了，麻！”

我把耳朵凑近杨森的嘴，我听见他咙里发了一阵叽叽咕咕的声音，接着，我听到他断断续续的说话声：“麻，麻，你，你记得，记得要把我，我的尸，火，火化，让，让我的，魂，魂魄……还，还有，你，你要答应，我，我一件事，替李，李贵报，报——”

杨森是个血中国军人，张发魁同样也是个血的中国军人。

4

我站在黄昏的风中，觉到死亡的味是如此的呛人。

我沉重地对张发魁说：“营，你就让他哭吧，他心里难受。”

硝烟中，夕在迷蒙中染血的脸。

这时，张发魁走过来，对宋其贵吼：“你他妈的哭什么，别哭了！”

是宋其贵在叫我，没错，我听来了，是宋其贵在叫我，尽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在苍茫的暮中，我看到宋其贵蹲在那里朝我挥着手，我快步走过去。杨森的靠在宋其贵的大上，上多伤，有被刺刀的伤，也有被弹击中的伤，伤都往外面冒着血泡泡。他的嘴一张一合，从里面涌大大的鲜血。

过了一会，张发魁低声对我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敢死连的连了！”

他的哭声传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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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语了。

那个晚上，很圆很亮的中秋月挂在天空中，公山阵地风阵阵，我可以听到许多亡灵凄厉的号叫。我和宋其贵他们把杨森以及死去的弟兄的尸堆放在一起，燃了大火。熊熊燃烧的大火冒的烟雾，把那明月遮蔽了，很多魂魄在这个中秋之夜飘回他们各自的故乡。

“麻，麻，快过来——”

宋其贵哭着说：“麻，连要和你说话！”

公山是大别山一座并不起的山峦，可它在我的生命中，和松岭古岭一样，是用尸筑起的纪念碑。

那个中秋夜，新保安五团的

小日本鬼看伪军本就不经打，退去后，他们的正规队才发起攻。

宋其贵本就没有理会张发魁，继续号啕。

团令，死也要守住阵地。

日本鬼他娘的够损的，他们让伪军在炮火的掩护向公山阵地发起了攻，这不是让我们中国人打中国人吗？这些狗的败类也愿意替小日本鬼卖命，看到他们，我气不打一来，一枪撂倒一个当官模样的人，然后杨森就令开火了。

新保安五团是在中秋节的前一天驻公山阵地的。

我不得不承认日本鬼打仗的确有一，打了一个上午仗，我们已经死伤大半，团拿着报话机的话筒不听地叫唤，要求增援。可增援队迟迟未到，仗打到傍晚时分，看就抵挡不住了。

杨森死前代我的两件事，第一件事我到了，第二件事我却永远无法到，我不可能在那个中秋夜把张发魁杀了，可以说，我要他的命易如反掌，可是，我知个人的仇恨和国仇家恨比是那么的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