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赵老师对你多好,别老跟人过不
去。」她说:「你饿不饿,想吃啥?」她说:「有些帐等好了再给你算,趁还
能乐呵偷着乐呵去吧。」
然而晚饭时,神使鬼差地,我就提到了地中海。我说:「听说乔晓军也给人
开了瓢,他脑袋不知好了没?」
母亲正给我盛着鱼汤,都没抬:「你知的倒多。」
我敲着筷:「这谁不知啊,荤段满天飞,早传开了都。」
母亲把鱼汤递给我,没有说话。等她给自己盛好汤坐来时,终于开了:
「有些事儿本想过段时间再说,瞧这形还是趁这当儿掰清楚得了。都这时候了,
严林你就一门心思放到书本上,别老钻那些七八糟的。」
我抬起:「啥七八糟的?」
母亲说:「你自己清楚。」
我一字一顿:「我不清楚。」
母亲放勺:「现在不是谈恋的时候,清楚了吧?」我看了她一,低
不再吭声。而母亲还在继续:「不止一个老师提醒过我了。还有上次跟王伟超
打架,也是因为这个吧?」
「你烦不烦,我不是小孩了,别以为我啥都不知。」稍显稚的嗓音没
有想像中的愤怒,只剩荒凉和忧伤,也许还有憋屈。
「行啊,那你说你都知啥?」母亲诧异地望着我。
「害我爸那王八犊我饶不了他。」说完,我埋把鱼汤喝得一二净。饭
桌上静悄悄的,只有我的在呼呼膨胀。母亲面无表,愣在那里意识地伸手
接碗时,我说:「我自己有手。」然而费力地晃了晃脑袋,它已经有两层楼那么
。
*** *** *** ***
再见陆永平是两个星期后。记得那天陆永平来时,我正在吃糖油煎饼。我
真是饿坏了,一去就是小半个。随着那油炸的甜胃里,我总算抓住了
什么。陆永平倚着门,左胳膊依然着个绷带,黑幽幽的影斜戳在墙上。他
连咳了好几声,像是要在村民大会上发言。遗憾的是什么都没说来。直到我端
起搪瓷缸,陆永平才开。他笑着说:「走,外边儿去啊,姨夫请客。」
我起一个油煎,咬上一,才慢吞吞地泡了两袋方便面。那是本地产的清
真面,当时刚行酱包,吃起来新鲜。搪瓷缸我也记忆犹新,屎黄,侧印
着小熊猫吃竹笋,手柄有一行红字:教师节快乐!
我扭过脸,盯着陆永平。他穿着一条,上一件衬衣,扣崩落两颗,
黑环绕的肚脐像个山野窟。我想对他说「」,但随残渣而
的却是「呱呱」。其实也不是「呱呱」,更像一个闷或者脖颈折断的声音。
我只好加快咀嚼,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效果好多了。陆永平笑了笑,张张嘴,
却没有发声音。衬着橘黄的木门,他脸通红,油光闪闪,像是在烧红的铁
块上泼了一勺桐油。我扭揭起搪瓷盖,混着榨菜味的气升腾而起。在惨白
的灯光,我似乎听到了铁块上溅起的「呲呲」声。
「你咋回事儿?」陆永平笑眯眯的。我没搭理他,又起一个煎饼。「现
在不要了吧?」陆永平笑着在我旁矮凳上坐。真的是矮凳,矮人,很矮,
相当矮,以至于他需要仰起脸来看我。于是他就仰起了脸:「泡面最好不要吃,
还有这油炸品。特别是你这况。」他指了指脑袋:「对伤不好。」
我撇撇嘴,端起搪瓷缸,把剩的面汤一饮而尽。味不错,就是有咸了。
「学校的事儿你都知了?你说你——哎,都是姨夫的错,姨夫不该把事闹
得那么大,让你妈不好人,」陆永平摇摇,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可以说
是,啊,百分之一百的责任,咋办随你说。」他上得笔直,两手搭拢在膝上,
看起来像个憨厚的和尚。轻叹气,他又继续:「有啥委屈别憋着,你这样,
我和你妈都不好受。」
一我像掉了火炉里,不由腾地站起来,对着陆永平就是一脚。他两臂
前伸,晃了几晃,终究还是应声倒地。我居临地盯着他,却说不一句话。
爬满黑的大肚闪耀着奇怪的光,让人心里一阵麻。
陆永平腆着肚也不说话,半晌才夸张地哎呦一声,缓缓爬了起来。他边拍
边嘟囔:「啥狗脾气,姨夫可没坏意思,你别老往歪想。」
他弯腰扶起凳,又说:「姨夫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不为例。」
「快。」我脸红脖,声音却低沉得像把矬。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陆永平像是没有听见,兀自把矮凳往后挪了挪,重
又坐:「小林啊,姨夫知你妈在你心里份量重。」
我脸上登时大火燎原,的目光在厨房环视一圈后定格到了门外。我觉
得自己应该说什么,于是就张了张嘴。我说——我什么都说不来。
「这很正常,真的正常啊小林。谁没年轻过啊,青期嘛,我像你这么大的
时候,那也是……」陆永平支吾半晌没了音。
搪瓷缸,于是我又把它放回了桌上。
银的院像张豆腐,被竹门帘切成条条细带。我瞅了一会儿,觉得都
要了,只好坐了来。我咬了油煎。
「小林?」
我又咬了油煎,胳膊支在桌楞上,总算踏实了。
「宏峰他那时候也是……啊,那叫一个俊,自然——不如凤兰,不如你
妈。但在我里,别看崽一大溜了都,在我里……」陆永平磕磕,言
又止。我忍不住瞟了一。他低着,秃的脑门亮晶晶的。「姨夫早早没了爹,
寡妇门前是非多嘛,你也知。」他抬起,正好撞上我的目光,就笑了笑。完
了又从兜里摸了支烟,拍拍我,要火机。我甩开他的手。他起在灶上着,
了两烟,又指指我的脑袋。我愣愣地看着,一时有些恍惚。老实说,我无法想
象陆永平他妈年轻时怎么个俊俏法。「你委屈我知,姨夫太能理解了。」他摆
摆手,转走了去。
陆永平站在斜,岔着,像被什么拽到那儿似的。不一会儿,他又走
了来。「那会儿老五——」他在矮凳上坐,扬扬脸,「就宏峰他小姑,还没
断,他就每天垂着个在前晃。那会儿生活条件太差,家里又穷,姨
夫瘦得跟草似的,整天就计较着一个事儿,就是,咋填饱肚。白面馍都是弟
弟妹妹吃,我从没吃过。别说白面馍了,有窝窝就不错了。所以说啊,你们现
在真是在福中不知福。」陆永平笑了笑,跟刀割似的。我低瞅着手里的半个
煎饼,突然就渴得要命。
「这吃个也是事儿,老四三岁多了,看见妹妹吃,也要抢,不给吃就哭。
他
拉倒底可以载安卓APP,不怕网址被屏蔽了也没法啊,熬不过就让他啜两,这一啜老三又不乐意了。这
儿七八岁了都,我就上去揍他,不等掌落他就哭,这一哭我妈也跟着哭。后
来她脆往碗里挤两嘴,谁喝着就喝着。「陆永平叹气,掐灭烟,依旧垂着
脑袋。
「有次我给公社割猪草回来,一就瞥到灶台上的。也就个碗底吧,但那
个香啊,满屋都是那个味儿。我没忍住,端起碗就是咕咚一声,啊,完了又把
碗底得净净。他从里屋来正好瞅见。」陆永平顿了顿,接着说:「我
哪还有脸啊,转就跑了去。这一跑就是老远,更半夜才回了家。他倒跟
没事儿人一样,从没提过这茬。后来碗里的明显多了,我却再没碰过。」
那天的空气海绵般饥渴,搞得人嗓里直冒火。时不时地,我就要瞥一
龙。
「其实也偷尝过两次,没敢多喝吧,宁肯最后倒掉。」陆永平笑笑,抹了把
脸。他声音明晃晃的,让我想起月的梧桐叶。「老三老四也就闹个古怪,后
来都不喝了。我看那个大晃来晃去,说实话,这么多年,从小到大这么多年,
第一次心里发。到……到有时候晚上睡不着觉。唉,就这么有天晚上我偷
偷摸上他的床,去喝,她就假装不知。我还自作聪明了好一阵。这事儿一
发不可收拾,直到有次她说,小平啊,你这样老五就不够了。我又羞又急,就说,
老臭包能喝,我为啥不能喝。他就不说话了。你想这能有多少,这么连着几
次,哪还有啊。老五不,哇哇哭。他哭,我也哭。」说着陆永平撇过脸
——或许是盯着门外——半晌没吭声。
周遭静得有夸张,我只好轻咳了两声。陆永平却不为所动。在我犹豫着要
不要起喝时,他终于把脸拿了回来。
「后来,」他说,「后来……」语调一转,他突然拍拍我:「你还听不听?」
我不置可否。
「那——给姨夫倒去。」
我觉得脑袋快要爆烈,手里的搪瓷缸晃动着,冷得无法动弹。
陆永平手里已经了个油煎,自己倒了杯开。就接在搪瓷缸里,很快泛起
一层油。陆永平油煎肚才开了。他说:「真。」
「后来……后来……说到哪儿了?后来我忍了几天,心里又开始发。最后
还是摸他床上了,一个礼拜啜一次吧,有时候就着,也不。他再没提
过这茬。当然男女那事儿我早懂了。老臭包到家里送白面我又不是没碰到过,
傻都知他图个啥。」说完他端起杯抿了,于是汽就哈在他脑门上,使
后者愈加闪亮。我不由把搪瓷缸晃得更快了。
陆永平却不再说话。他放杯,瞅瞅我。
我撇开了。汽袅袅,裹着丝榨菜味,拂在脸上油乎乎的。我忍不住喝了
一,得差把搪瓷缸扔掉。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都熟了。我不得不把它
吐来,像狗那样哈着气。
就在这时,陆永平的声音再次响起:「后来不知不觉就跟他有了那事儿。
就是那事儿。很自然,我也不知该咋说,她连反抗都没有。刚开始怕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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