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是陈瑶她妈,我登时就傻了。扫了扫微波漾的面,又
瞧了瞧四窜的疯狂英语好者,再收回目光时,我只是咧嘴笑了笑。我是想
说什么来着,但彼时彼刻无论说什么都难免让人一疙瘩。陈瑶攥住我的
手说:「这就是严林。」
女人抬看看我,好半晌亮晶晶的嘴才勾一抹笑,她说:「哦。」可能
是鞋跟优势,她妈比陈瑶了小半,一幽香清冽低沉。又可能是夕的缘故,
那光如玉的脸上依旧红彤彤的,我也搞不懂适才的面红耳赤是否尚未褪去。还
有那蓬松的酒红发髻,实在是红得厉害,以至于偏分纹路的都白得耀
——老实说,让人忍不住想去挠一挠。问了问我的籍贯和专业后,她就邀请我
共晚餐。
可能是的,因为她问我:「晚饭还没吃吧?」
但陈瑶拒绝了,她说上协会有个聚餐,推不掉。说这话时,她小手汗津津
的,钳般把我死死攥住。于是我只能了。
她妈笑着说:「那就次吧,我手也有事儿,都得赶啊。」
通往校门的路上,除了问问录音棚,陈瑶再没一句话。她妈问啥录音棚,
我就把录音的事儿说了说。哦了一声后,她妈表示年轻人有好不错的,接着
再次问了问我的籍贯。我只好又回答了一遍,完了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平海话,虽
然不太正宗。「咱也在平海呆过十来年。」她颧骨略,眉细,鼻小巧
立如妹俩,银耳坠在残和浅笑中闪闪发光。值得一提的是,陈瑶她妈开一
辆奥迪A6,临走的最后一句话是:走了。
沉香湖最有名的还是湖畔的几个庙,据说可追溯到隋唐时期。当然,追溯什
么的都是扯淡,搪的无非是个重建的尴尬。转了一圈儿,这个楼那个阁的,目
测建筑年龄多二十来年。打河神庙来,我们仨便踏上了归途。没办法,杨刚
来电话说四半还有个三人篮球赛誓师大会,「想拿奖金就别错过」。就这么个
玩意儿搞的还像那么回事儿。原本我们打算绕过湖东,沿大堤从北面去,不
想生生被一堆建筑材料挡住了去路。透过绿荫,屎黄的塔吊和灰蒙蒙的防护网
像是倒在蓝天上,清晰得令人目颤。
「忒没素质。」陈若男说。我和陈瑶表示赞同。但要想打此过,光有素质可
不成,你得车步行。于是在钢泥和白灰砂石中,我们跋涉了百十来米。陈
若男问这建的是啥,我说女厕所,她不信:「哪有这么大的女厕所?」
陈瑶白我一:「肯定是什么酒店了。」
非常遗憾,还真让她给蒙对了。历经重重艰难险阻,在蓝围栏旁,我们看
到了大的钢架标识:假得离谱的电脑概念图和土得掉渣的侧翻3D字。即便被
雨冲得发白,那几个字还是针一样刺目——宏达大酒店。
「这也有宏达啊。」我忍不住回望了正地而起的建筑。天真的很蓝,
没有一缕云。
「宏达咋了,午路不就有一个?我可没少去。」陈若男皱着小鼻,颇为
不屑。
「哥还没去过呢。」我笑了笑,看看妹妹,又瞧瞧。
「走吧,」陈瑶蹬上车:「一个破酒店有啥好说的。」
她说的对。
到学校已四,陈氏妹回家,我直奔宿舍换衣服。呆们早等得不耐
烦,见我回来,自然免不了一通肮脏的调侃。等赶到东场,乌泱泱的青年
才俊们已把护栏外的树荫掠得一丝不剩,真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令人惊讶而又理所当然地,艺术学院的几位仁兄也在。十五号难得地冲我
了,我也只好冲他了。李俊奇乐呵呵的,似是说了句什么,但周围叽
叽喳喳,我也没听清。着港台腔的赛事负责人近五才到,在此之前我们已在
俩育老师要求列队站了十来分钟。在大家的抗议,胖令先开箱,每人
发了一瓶佳得乐。之后就是漫的讲话,什么百事育神,唧唧歪歪的,我也
听不大懂。一瓶肚,负责人才谈到了正事,他宣布这次比赛共有六十四支参
赛队伍,每队四或五人,将划分为八个小组行积分赛,每组前四名晋级。复赛
自然是淘汰赛,三十二,十六,八,四……我仿佛看到一条通天的阶梯,
每层都由人民币铺成,而我噔噔噔便麻利地爬到了云端,令人赞叹。
等完名、完签已近五半,李俊奇喊打球,我也不好推辞。呆们兴奋
得像每人都爬了个光女人,自然也涌到了球场上。十五号依旧刁钻,
但不好意思,今天大家都很刁钻。十一个球,你来我往,战了好几,那是分外
畅。后来场边有个女声说:「林林好样的!」——甘冽香甜、音域宽广。我一
扭,就看到了秀琴。
是的,确实是秀琴,以前倒没觉得这个酷似张也的女人连声音都像极了张
也。有那么瞬间我以为我都快飘了起来,真他妈不可思议。她上穿了件大红
的无袖针织衫,是条中仔裙,秀发练地盘在脑后,以至于显得脸有
大。没准儿是我的错觉,又或许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她旁站着个大女,
虽然带婴儿,脸还是小巧玲珑,据我估计应该是李俊奇的女朋友。极有可能,
她无辜地着大的样在西湖老乡会上我便领教过了。当然,这事无关要,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秀琴说她到平来办事儿,顺帮个忙,完了又问:
「你们都认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