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她是满足的,宋知濯能留来陪她一齐吃个晚饭,能与她多说几句话儿,她该就满足的。不曾想人的贪就是由一个一个小小的满足里不断膨胀起来的。
所以当他握着绢揩了嘴站起来说“你早歇着吧,我回去了”时,她一霎便新愁万叠,闷恹恹又似旧年夜,芳心雨碎。
濛濛底,瞧见一方折枝纹白绢,循手望去,是玉翡一张无可奈何的脸,“这会又在这里哭什么呢?方才求爷几句,他不就留来了?”
腮上泪一,她撅起嘴,夺过绢蘸一蘸,“我已经求他留来吃饭了呀,再有别的,我可说不了!”她泪婆娑地剔过来,又恹恹垂,“你到明珠那边儿去,瞧见她、她可好啊?”
“提起那贱人我就生气!”玉翡狠狠拂一裙,拂掉夜尘埃,捡一凳自坐,“我去时,人家正在看料呢,不知是哪个不的官眷送的!她那几个丫鬟,一人呛白我一句,倒比主气焰还,我早说了,你要是能拉脸来跟娘娘诉诉苦,哪里还容人欺负成这样?”
“玉翡,你别说这个了,以后也不许再提!”
弥留的泪如晶剔透,割开黑暗的夜,即藏起来的,另一片天明。
已暑中,夏蝉喧喧,黄鹂呖呖,闹着这锦绣繁华地。自那日起,宋知濯再未到过千凤居,偶时音书过来,他不过随过问一句周晚棠的脚伤,听说已好,便不曾挂到心上。童釉瞳的声息更是沉寂在蝶倦莺飞的夏日里,二人均不怎么提起她。反之,明珠怀有疾、不能生育之事却如絮,洋洒得府里遍地都是。
这日午后,明珠用罢午饭,困恹恹正午睡,慢摇着一把葵纨扇,刚倒到床上,就瞧见侍蝉来,嘴角撇着,像是不兴,“快起来吧,那位陶夫人又来了,人现就在斛州轩厅里等着呢。”
银帐似一片波,潺潺地动在明珠的鹅黄连枝裙面。她打着扇,眉心打了结,万千无奈,“不是说她要来,就寻个法送客吗?一准儿是为了她家夫君升迁之事。嗳,宋知濯说了呀,他家夫君韬略不足,个校尉已是将就,怎么他们自个儿心里没个数?来找我我也没办法啊。”
一厢嘟囔,仍是抬裙了床。侍婵亦到柜里翻件鹅黄蝉翼纱掩襟褂、一条羽纱蓝留仙裙替她换上,一并重挽云髻,飞簪梳鬓,对镜一照,好个清荷袅婷的段。
槛窗大敞着,明珠探朝院外一望,只见满院清幽,无人喧闹,“丫鬟们呢,怎么连与绮帐也不见?”
“哼,”侍双俏生生地抬了,“她们去烟台池捞莲去了啊,且回不来呢,,我伺候你过去见那陶夫人吧。”
芍药未见,但看一片粉紫相缠的紫罗兰,艳而无声地缀在厅外。陶夫人在厅中兜着条帕踱步,状似喜似急,远眺时晃见明珠,登时眉目巧地迎去,一片赤裙面摆得风风火火。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